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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惧与战栗 静默者约翰尼斯的辩证抒情诗 [丹麦] 基尔克果 2013
价 格:¥ 8.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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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恐惧与战栗
副标题:静默者约翰尼斯的辩证抒情诗 作者:[丹麦] 基尔克果 出版社:华夏出版社 ISBN:9787508077833 出版时间:2013 页数:252 定价:36.00 内容简介: 《西方传统·经典与解释:恐惧与战栗》内容简介:基督教与古希腊—罗马古典传统的关系,因此是西方思想史上的枢纽性问题。本“西方传统:经典与解释”丛编旨在积累两类文献:一,历代基督教神学要著(教父时期、中古时期、近代时期和现代时期),这些论著与古希腊罗马的古典传统或多或少有这样或那样的关系;二,西方学界近百年来的研究成果。 名人推荐 在我身后,仅仅《恐惧与战栗》一书就可带给我不朽的名。人们会阅读它,将它翻译为各种语言。读者们将为书中那骇人的悲感而揪心。 ——基尔克果 基尔克果是一颗明星,照耀在我几乎不可企及的版图之上……我只读过他的《恐惧与战栗》。 ——卡夫卡 克尔凯郭尔(1813―1855)、19世纪著名的宗教哲学家,存在主义的创始人。本书借《圣经》中亚伯拉罕和以撒的故事,论述了信仰和牺牲的观念。作者认为,信仰从本质上是一种悖论;畏惧并非来自某一确定对象的威胁,而害怕则是来自一个客观的威胁物。 疑难二:是否存在对上帝的绝对责任? 疑难三:亚伯拉罕向撒拉、以利以谢和以撒隐瞒自己的 意图,这能从伦理上得到辩护吗? 尾声 附录 基尔克果日记选(与《恐惧与战栗》相关) 《恐惧与战栗》究竟说了什么?(李匹特) 基尔克果年表 · · · · · · , 这套丛书还有 《灵知主义与现代性》,《属灵的寓意》,《哲学的政治》,《驳希腊人》,《梅尔维尔的政治哲学》 等。 约翰尼斯面对亚伯拉罕感受到的是崇敬与惊惧,而我对于本书的感受是差不多的。克尔凯郭尔多次调音以逼近信仰骑士,而我亦只能试图以多次调音来进行理解。 静默 无限弃绝的信仰骑士,infp总是能把握到伦理道德信仰或美这样的命题 给我的帮助尤甚。 信仰骑士的跳跃,是在信心上对悖谬的回应。而美学与伦理的斗争,则成为人性的考场,而出路则在于信仰。 我始终觉得和祁克果有神交(当然每个人都可以有这种感觉),这两天翻开他的《恐惧与战栗》,让我觉得,无需通过他的文字,我就理解了他。在疑难三中,他似乎才能够稍加肆意地一骋心绪。“他当然也注定与那个更大的秘密素昧平生:接受事实上远比给予艰难,因为它意味着一个人具备了毅然面对虚无的勇气,意味着一个人在需要之时没有懦弱地躲避。”对于拒绝怜悯的祁克果,他最后还是没有勇气成为他苦苦追寻的浪漫骑士。在这个尘世中,... 我始终觉得和祁克果有神交(当然每个人都可以有这种感觉),这两天翻开他的《恐惧与战栗》,让我觉得,无需通过他的文字,我就理解了他。在疑难三中,他似乎才能够稍加肆意地一骋心绪。“他当然也注定与那个更大的秘密素昧平生:接受事实上远比给予艰难,因为它意味着一个人具备了毅然面对虚无的勇气,意味着一个人在需要之时没有懦弱地躲避。”对于拒绝怜悯的祁克果,他最后还是没有勇气成为他苦苦追寻的浪漫骑士。在这个尘世中,还会出现拯救他的人吗?那只能是一种出于悖谬的力量,而拒绝怜悯的祁克果,只能够成为静默者,他不知道,有没有一个亚伯拉罕真正存在,因为他再也不能够跟随他度过那漫长的三天。那个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够理解他。 三个故事——信仰、伦理(理性已经非常弱化了) 伦理学追寻的是普遍的价值,它的价值体现是悲剧英雄。 关于悲剧英雄——阿迦门侬的故事 古希腊关于特洛伊战争中,阿迦门侬因为在军事讨伐特洛伊的途中,无意间冒犯了女神阿尔忒弥斯。女神大怒,让阿迦门侬舰队所在的奥利斯港... 伦理具有普遍性,普遍性的事物是敞开的,而活生生的、具有感知和直觉的个人却是隐蔽的,但伦理要求人在普遍性中敞开自己。因此,在伦理的生活观中,个体的任务就是剥去自己的内在性,在外在的普遍性中表达自己,从一个具体的人成为一个具有普遍性的本质的人。每一个具体的个人... 这是我读到的最好的译本,译者已经走进作者的文字里去,其前言,在形式和内容上都有些基尔克果“附身”的感觉。而且这本《恐惧与战栗》属于“经典与解释”丛书,文本与解读并重,不仅有原作译本,还有“附录”部分的解读可参考。非常精彩! Kierkegaard’s Fear and Trembling is a provocative study of the story of Abraham’s attempt to sacrifice Isaac. It highlights the most serious ethical-religious conflicts in human existence—what is condemned as murder in the ethical realm can be praised as... 这个标题有点不尊重作者哦......我确实无意冒犯你。刚读完。这本书的优点和它的缺点一样显著。我敢说从此书从出版直到现在为止,真正读懂的人不到十个,不,五个就不错了。它真有那么难么,是的,你可以做到把书中的理论分析抽丝剥茧般地重述,再深究里面涉及的哲学术语... 花了一个晚上一个下午读完,只要把里头对于上帝的信仰换作自己的信仰的话,很多话简直不能同意更多。 ——成为自己的骑士吧。 (亚伯拉罕颂) P3 向人示哀、与悲泣者同悲泣是人之常情,但更伟大的是拥有信念,更值得深思的是拥有信念的人。 (正文) P27 无限弃绝的运动是... 晚上操场散步,忽然想起克尔凯郭尔的几句话: “How to believe decides how to live” “从童年起,我就已经成为精神。” “人活着不是为了拖动锁链,而是为了张开双翼。” “我是一棵孤立的枞树,独自地自我封闭着,指向天空,却不投下一丝阴影,... 近来读克尔凯郭尔的《恐惧与战栗》,起因于看到艺术家向京的展览介绍。而这一句“唯不安者得安宁”的前一句是“唯劳作者得食”。没读之前想当然地认为,这会是一部震撼人心,词语密集有强力的著作。但断断续续读完之后才知,“不安”这一话题是用温和方式来分析的。 可能没... 亚伯拉罕的故事是最伟大的信仰故事,亚伯拉罕是最伟大的信仰者。所有的人都会在听完这个向神祭献子的故事后,同意上面那句话,有人会留下感动和虔诚的泪水。但没有几个人真正地理解了它。“首先,我无法理解亚伯拉罕,也许永远无法理解亚伯拉罕。然后,我只能以‘理解那个... 这是第二次翻看《恐惧与颤栗》了,记得大二在图书馆借过这本书,当时被“恐惧”、“颤栗”两个情绪性词语吸引着,不过,临近期末,只好乖乖原封不动地归还了。 毕业要求交论文题目时,我急匆匆地确定写克尔凯郭尔,到了大四,空空的脑袋一时间似乎只剩下了克尔凯郭尔,关注他... 在某些情况下,很多人——也许是绝大部分人——能够在对自己的生活毫无真正意识与洞察的情况下生活。是该满怀期待地坚持那个可能性,还是该干脆放弃它?这样的决定从来不能引起他们热切的关注——而且他们觉得一切顺理成章。他们生活在暧昧不明的混沌中。 与之不同,个体们的本性就在于拥有自觉意识。他们亦可以放弃某些事物。甚至是放弃他们最珍视的心愿,但他们一定要清楚地知晓:自己该期待什么,不该期待什么。... 2015-09-13 21:35 3人喜欢 在某些情况下,很多人——也许是绝大部分人——能够在对自己的生活毫无真正意识与洞察的情况下生活。是该满怀期待地坚持那个可能性,还是该干脆放弃它?这样的决定从来不能引起他们热切的关注——而且他们觉得一切顺理成章。他们生活在暧昧不明的混沌中。 与之不同,个体们的本性就在于拥有自觉意识。他们亦可以放弃某些事物。甚至是放弃他们最珍视的心愿,但他们一定要清楚地知晓:自己该期待什么,不该期待什么。 那些直接性的、自发的、或者欠反思的心性不可能理解这一点。因此,他们甚至无法区分弃绝与信仰。 这也是静默者约翰尼斯不断叮嘱过的。他曾说:一切都取决于热忱的投入。 于是,当我们看到有人试图纠正约翰尼斯,试图将一切复归于普通心智所具有的暧昧不明中(不可否认,这种状态在世人中无比正常)——那么,是的,那么他当然就算成功地得到了大众的理解。 于是,如下情形总是一再地出现:一位值得信赖的思想者所推出的完全合理的结论,总是被一些人热心地纠正着,而这些人恰恰“是那位思想者从一开始就远远拒之门外的”。 1850年 克尔凯郭尔的日记反倒比《恐惧与战栗》更能打动我。阅读他的日记时,我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与他建立友谊,成为好朋友。他提到绝大多数人的那种“暧昧不明”的生活状态,其实反映出灵魂的昏暗状态。要知道,伟大的欢悦与伟大的痛苦都要求极高程度的在智识与感受力方面的明晰性,对细微形态的把握和体会至关重要。然而庸众却习惯于把一切都朝着最简单的快乐去简化,那些受过学术训练的刽子手做起这件事简直轻车熟路,概念和逻辑于他们而言就是一把实施“通约”的手术刀。那些人奢谈“克尔凯郭尔的信仰”,但他们却忘记了,约翰尼斯渴望的信仰是达到无限弃绝之后的跳跃,这些人怎么可能做出无限弃绝呢?他们如此热爱现世,用一生时间忙于建筑巴别塔,而且真诚地相信自己是位虔信者。真正的信仰指向明天之后,对于那些用尘世的眼睛看世界的人来说,他们其实一生下来就与信仰无缘。而思想者却被迫使用公众易于理解的概念和语言阐述自己的“完全合理的结论”,他们为何不勇敢地向公众挑明这道鸿沟的存在呢?不是在私人日记里,而是在公开出版的著作里,警告那些愚蠢自负的学者不要把脏手伸向自己的书,除非坦然承认自己在信仰方面的乏力,就像约翰尼斯向人们演示的那样。唯有如此,世界才能变得更干净。 3 16 45 74 76 在我们时代的商业领域甚至思想领域,一场空前的清仓大处理正隆重上演。一切都变得一天比一天低贱,以至于我们有理由猜测,到最后会不会干脆来个免费派送。所有为现代哲学这一庞大行军进行估价的商贾,所有讲师、教书匠和学生,所有待在哲学边缘或中心的人都情难自抑地要怀疑一切。他们统统学会了更进一步。或许,在这个节骨眼上,追问人家是否知道自己去向何方有些不近人情,我们只得怀着万分恭敬的态度表示:他... 2018-02-12 11:47 3 16 45 74 76在我们时代的商业领域甚至思想领域,一场空前的清仓大处理正隆重上演。一切都变得一天比一天低贱,以至于我们有理由猜测,到最后会不会干脆来个免费派送。所有为现代哲学这一庞大行军进行估价的商贾,所有讲师、教书匠和学生,所有待在哲学边缘或中心的人都情难自抑地要怀疑一切。他们统统学会了更进一步。或许,在这个节骨眼上,追问人家是否知道自己去向何方有些不近人情,我们只得怀着万分恭敬的态度表示:他们确已怀疑过一切了,否则怎么能更进一步呢?这一步是如此简单,迈出这一步是如此轻松,尽在掌握,因此根本无需对他们如何做到此事多加皆议。若有人怀着热切不安的情绪想要在此事上寻找一点点启迪,怕是会空手而归。在这艰巨的任务面前,没有人为他指引方向,也没有人为他奉上一张良方。人们只会说:“但笛卡尔也这么做了,不是吗?”笛卡尔,一个如此让人敬仰的、谦逊而真诚的思想者,阅读他的作品不可能没有心灵上的震撼——他定然言出必行,且行无不言。上帝创造了男人和女人,同样也塑成了英雄和诗人——后者也叫演说家,他不具有英雄的才华,他所能做的只是崇拜、热爱,以及从英雄那里汲取欢乐。不过,说到幸福感,他却并不必羡慕英雄;英雄是诗人更理想的自我,后者会庆幸于自己不必真的成为英雄,庆幸于自己的热爱可以仅仅体现为崇拜。诗人实为记忆之灵,他只能意识到已完成之事,只能去崇拜那已完成之伟业。他从不付出分毫,却凯舰着不属于自己的托管物。他散漫地随心而行,然而,一旦觅得他所苦寻之物,他就会游遍每个人的家门,让大家倾听自己的歌曲与颂辞,为的是让人们都像自己一般崇拜英雄,为英雄而骄傲。他将这些当作自己的功绩,督促自己完成这卑微的任务,以便向英雄之家表露耿耿忠心。倘若他依然忠于自己的热爱,倘若他仍夜以继日地抵抗遗忘之神,那使人们远离英雄的魅惑,那他就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此时,他就与英雄构成了一个整体——反过来,英雄也同样忠诚地热爱着诗人;作为英雄19)更理想的自我,诗人就是记忆本身:一方面对现实毫无功用,另一方面却可以比现实更加完美。可是,他依然不算是天才,而我依然只能徒劳地在他身上搜寻属于天才的不可通约性。看他在薄暮时分抽烟管的样子,你会赌咒说:这家伙一定是个正在打法无聊光阴的干酪店老板。他悠游度日,像个无所用心的局外人;他又精心盘算生活中的每一刻,用最好的价格兑换“最值得爱惜的光阴”;他所完成的,事无巨细,皆仰仗荒谬之力。然而,然而!——想到这我就暴躁起来,原因呢?就当是出于嫉妒吧—这个人的确能在每一刻顺利完成无限性的跃迁。他不理会无限弃绝者们对存在的巨大悲悼;他能够洞悉无限性中的福佑,也感受过弃绝最宝贵之物的痛觉。然后,和那些不知更高事物的人一样,他依然能为有限性所诱惑。他对有限性的留恋并非经由紧张严格的强制训练而习得,因为他仍能心无旁骛地安享生存之乐,好似这有限的幸福是最确定之物一般。然而!然而他手边所有现世的因素都只是荒谬之力的新发明。他无限地放弃了一切,却又借荒谬之力重新赢得一切。他不断地进行着无限之跃迁——在精确而平稳的动作之后,毫无悬念地重新赢得有限——他对这奇迹从不怀疑。那个只身攀上此峰的耄耋老人难道没有可能是个梦游者(此类人可以在深渊之上安稳地踏步)?同一时刻,有人站在山脚下望着他高高的、模糊的身影,因不安而战栗着,谈不上崇敬抑或恐惧,此人甚至不敢向着那身影喊叫——难道那个老者没有可能受到了误导,没有可能犯下了严重的错误?——谢谢!再次感谢!感谢那些人,是他们安慰了在悲惨生活的打击下一无所有的不幸者,是他们用语言的魅力助这些不幸者埋藏了自己的痛楚。谢谢你,崇高的莎士比亚!你有能力说出一切,将一切描述得毫厘毕现——但是,在这最折磨人的事件上你为何噤若寒蝉?莫非你是将它留给了自己,就像你小心翼翼地守护最爱之人的名字,绝不让世人知道一样?为了表达世人守口如瓶的秘密,诗人赎买了语言的魔力,但代价是,他反而不能表达自己至深的隐秘——诗人并不是传道者,他们只能借用魔鬼的力量来驱魔。于是,昔日的英雄一朝成为一代人中的败类,当这位“英雄”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悖谬无法得到外人理解时,他也许将无畏地朝他的同代人喊出那句口号:“未来将证明我的价值!”如今该口号已罕有所闻,因为我们时代的弊病,使得它很少造就英雄——这倒也有一个好处,它同样很少造就滑稽者。一旦听见有人说,“应以结果论优劣”,我们马上就知道自己正有幸和谁交谈了。这样的人为数众多,如果给他们起一个通用名号的话,我建议称之为“讲师”。他们蜗居于自己的思想之中,生活牢靠而安稳;他们依靠着运转良好的国家,有固定的职位和良好的发展前景;他们距离生存之剧变有一百年甚至一千年之遥,因此从不担心此类事体的再次发生一—否则,警方与小报恐怕都会忙作一团。他们的日常事务就是辨别崇高,其辨别的根据就是最后的结果。如此对待崇高的方式暴露出某种自大与自怜的混合。自大是由于他们以为自己有资格作出判断,自怜是由于他们感觉到,自己的生活与崇高的距离何止十万八千里。在接近崇高之物的时候,稍有erectior ingenii[高贵心智]的人都不可能变得像他们一样(他们就像冷漠而黏糊的软体动物)。事实上,就连造物主也接受短时期内不会有收效的实践,而我们若想做出某些还算崇高的事情,就必须从一开始不计后果地全情投入。93人们对《路加福音》中的这段话视而不见。也许存在着一种对自由的恐惧,也许人们害怕,当个体真正畅快地呼吸属于个体的空气时,最糟糕的事情就将发生。而且,人们还认为,作为个体生活是最最轻易的生活方式,个体的任务是想方设法使自己融人普遍性。因为同一个理由,我对上面这些惧怕和看法不敢苟同。只要你真正尝试着作为个体而存在,你就会明白那是最骇人的存在方式,就会毫不讳言地将之作为最崇高的方式。然而,对它的赞扬不能成为一种引诱,不能让那些生活散漫者蠢蠢欲动。相反,你应当帮助他们融入普遍性,与此同时你也可以顺便博取一些对崇高者的赞许。不敢提及这段文字的人同样不敢提及亚伯拉罕,他们将个体存在当成轻松之事,这包含着某种藏着掖着的洋洋自得真正自爱、真正顾惜灵魂的人都明了这一事实,在这世上,处于自我监管之下的人,往往比那些深居闺房的少女更加克己,也更加隐忍。我们明白,有些人的确需要外在的强制,如果没有束缚,他们会在自我放纵中沉沦,如同脱疆的野兽。然而,那些懂得恐惧与战栗并能与之促膝谈心的人显非此类。出于对崇高的敬重,那些人必须开口说话,以免崇高渐渐沉入忘乡假如任那些不懂崇高也不懂其骇人之处(其实,不懂得其中的骇人之处,就一定不懂得真正的崇高)的人信口开河,这遗忘就必将来临。现在,让我们进一步靠近那信仰之悖谬中的困厄与恐惧吧。悲剧英雄放弃自己以便表达普遍性;信仰骑士放弃普遍性以便成为特殊性。如前所述,这完全取决于人的具体处境。认为作为个体而生存稀松平常,持此观点者定非信仰骑士,信仰者也不是那些掉队的士兵和四处浪游的才子。与上面的观点相反,信仰的骑土深知普遍性的荣耀,他知道,那些将自己由特殊性中挣脱从而融人普遍性的人,会让大家感到亲切而美好——他们可以说是将自己升级成了一个更明晰优雅更纯洁无瑕的存在,这一存在对一切人开放。他更知道,身处普遍性之中,让自己成为人人可以理解的,这样的境遇一定充满欢欣——这样的人不仅理解了普遍性,也能让所有人通过理解他而理解普遍性,并且感受到普遍性护佑下的喜悦。信仰骑士懂得那美妙之处:作为特殊性来到这个世界,却以普遍性为家,在它甜美的荫庇下栖息。无论是谁,只要愿意在普遍性中安家,那普遍性总是毫不犹豫地张开欢迎的双臂。但是信仰骑士不曾忘记,在更高处,有一个狭窄而陡峭的偏僻小道。他明白在普遍性之外孤单地生活有多可怕,他明白在那小道上不会遇见哪怕一名同路的旅人。他清楚地明白自己身在何处,自己与他人的关系如何。用常人的眼光来看,他已几近神智错乱并不可理喻。而“神智错乱”其实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比较温和的表达了。假如他对此境遇不自知,那么他就是一个伪善者——他所攀爬的小道越高,他心中的伪善也就越无可救药。100仿崇高的能力,也没有坦率地承认自己的局限,而是妄想通过联合其他盖货而具备这一能力—这当然是白费力气,精神领域不容许任何欺骗。就算一打结党营私之徒手臂相挽,也不可能靠近那充满诱惑的幽寂魔道半步——因为它只等候信仰骑士的到來。他们更不可能了解:信仰骑士之所以不愿躲避那诱惑,是因为倘能若他贸然突进而不在那魔道上巡游,一切只会变得更加糟糕。拉帮结派者们起劲儿地聒噪着,喧嚷着,彼此充耳不闻,他们靠着高分贝的噪声来驱散惧怕,他们出门加入热闹的周日游园的人群就以为自己身在天堂,就以为自己已跟随信仰骑士踏上了幽寂魔道——而真正的信仰骑士呢?此时,他正沉浸在如宇宙般广衰的孤单热有属中,四周寂寂无声——他正怀着那让人抖颤的责任感踽踽独行。信仰骑士自己主动选择了孤寂,他沉浸于不能得到他人理解的痛苦之中,却并不幻想能够经由某种方法让自己变得可以理解。这痛苦是他所确信的,他的头脑过于严肃,不可能抱有任何幻想冒牌的骑士们则相反,他们时刻准备着背叛自己,时刻准备着学别人的样——当然他们确实学得很快,他们没有把握住这一要点:就算其他个体曾在那小道上走过,自己也必须独自成为个体,独自前行而不依赖别人的指导,尤其是不能依赖那些急于施加影响的人。到这里,又会有人忍不住逃出那幽寂魔道了,因为他们不堪忍受“无人理解”这一处境中所包含的狗道般的剧痛;他们会非常实际地选择容易得到人们夸赞的事业。103这里可以确定的是,想要赢得趣味,想要过有趣味的生活,靠的并不是勤学苦练,毋宁说,趣味的获得是一种命运安排赐予的特权一像精神世界中的其他特权一样,它的获得只能靠蚀骨的剧痛。于是,我们可以说,苏格拉底是曾经存在过的人中最有趣味的,他的生活也是有记录的最富有兴味的生活,但这样的存在方式母宁说是神性的赐予,而苏格拉底亦已为之尽力,因此,他早已见惯了各种麻烦和痛苦。在我们的时代,确实有人徒劳地想要追求这样的存在方式,但他们都有所偏离,最终让自己的生活变得过于严肃。而且,兴趣这一范畴是一条界线,划分了美学和伦理的边界。故此,在接下来的探讨中,我们必须时时瞪大双眼,以免自己不小心进人了伦理的版图——因为我们希望能够以仅属于美学的情绪来把握当下的问题。近年来,伦理很少考虑该问题,这大概是因为,它在体系中找不到属于该问题的位置。也许,用专论的形式来处理它比较合适。另外,啰哩啰嗦地谈论该问题,和三言两语所达到的效果无甚差别——当然,后一种情况要求谈论者具备对语言的控制力——据说,一两个谓语就能揭示整个世界。难道,在象那宏大的体系之中,竟容不下我们添加的几个小小的词语吗?在那部不朽的《诗学》里,亚里士多德曾说:……事实上,神话由两个部分构成:命运的遽变(这是悲剧情节的转折点)和对这遽变的领悟。”134无数少女曾在爱情中遭遇不幸,但她们是渐渐变为不幸的,而撒拉呢?在不幸到来之前,她就一直身处不幸之中。找不到可以奉献一生的对象已足够艰难,但语言无法表述的艰难则是:无法将自己奉献出去。年轻女孩将自己委身于某人,随后便不再拥有自由。而撒拉则从未拥有自由,从未委身于人。一个少女委身于人然后发现自己为爱情所欺骗,这已足够艰难,但撒拉呢?她在委身于人之前就已经被骗了。当多比雅最终决定要娶撒拉时,即将到来的一切将会是怎样的悲剧啊!那会是怎样的结婚典礼,又会经过怎样的准备!没有女孩儿像撒拉那样受骗:她被骗去了一切之中最神圣的东西,那即使最穷苦的女子都拥有的纯粹财富。她被骗去了安全感,骗去了自由和无拘无束的状态,还有那自主决定将自己奉献并委身于人的权利。接下来,首先要有的是一场涤罪仪式:将鱼心和鱼肝置于香火的余烬之上。然后,当母亲与女儿告别,那是怎样的临别语啊!女儿已经在魔鬼的骗局中一无所有,却必须继续欺骗自己的生母埃德娜和她最美好的财富。140[绝没有不掺杂疯狂的巨大天赋]于是,痴傻就成了天才在俗世的磨难,是他们的一种表达方式一—还可以说,由于天才本身就带着神性之光,因此必然遭受神意妒恨。在普遍性里天才就如同迷途羊羔,必然走上悖谬的小道。在那里,处于对自身局限的绝望,他们会将自己的巨大潜能看得一文不值——接下来的选择有两个:要么寻求魔性的再次肯定,并由此否弃任何神明与人性的限制,要么出于对神圣性的爱而虔诚地再次肯定自我。这些话题中所包含的心理学足够一个人专注地为之奉献一生,但让人纳闷的是,我却从未听说过有关它们的只言片语。疯狂如何与天才相系?两者之中,是否有一个是由对方构建而成的?从何种意义和多大程度上,我们才能说天才控制着他自己的疯狂?在某种程度上,必须说,天才是疯狂的主人,否则——这当然不用我说——他就会真的成为疯子。进行这方面的观察,除了某种热爱之外,还要有高度发达的精巧心智。由于观察对象都是具有超凡天赋的人,这样的观察想必会非常劳神。但记住上面的提醒,再去拜读那些为人称颂的天才们的作品,就一定会在不经意间有所发现——当然,有所发现的前提是:劳神苦读。144我的浮士德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不像那些有科学精神的怀疑者,他们在诵经台上怀疑每一个术语,但一小时后却什么都干得出来一其实他们的所思所为都毫无精神因素。浮士德是一个怀疑论者,他身上的怀疑凯舰着他每日的欢欣,渴望着他魂灵的滋养。不过,他依然遵从内心,固守着自己的沉默。他没有对任何人诉说自己的怀疑,哪怕是他所爱的玛加蕾特。刚才已经讲到,我们的浮士德太过理想化,他不可能满足于自己泄露隐秘后仅仅触发了一时壮观的街谈巷议,随后整个事情就如一阵风般不留痕迹,他不可能满足于所有类似的微弱影响。(此处,诗人们都会警觉:我这个脚本有滑向喜剧的危险。这颇有讽刺性:浮士德与那些当今之世的闹剧丑角扯上了关系。那些丑角们往往会故意与怀疑主义纠缠不清,引得人们纷纷热议。他也许会设法弄到医生的诊断书,来证明他怀疑主义者的身份,如果人们不相信他已经怀疑过一切,[20他甚至还会赌咒发誓。当然,他也会旁敲侧击,说自己在旅行途中偶遇了另一个怀疑论者——这些精神世界的快递员与疾跑者总是匆匆忙忙。他们从某人身上刮掉些关于怀疑的鳞片,又从另一个身上讨要些有关信仰的碎屑,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始wirtschafte[四处兜售]了——当然,推销词儿得根据会众的需求随意更改,得看大家需要的是细砂还是粗砂)浮士德是个理想化的人物,他不能穿拖鞋出门。理想主义者具有无限的激情,一个具备无限激情的人一定早就对那些垃圾有了免疫力。他深自绒默以便奉献自我——若是他开口,就将带来一场空前的混乱。147若是浮士德肩负起自我选择的责任而深自绒默,这将是高尚之举,但由于不可避免的痛楚,他必将面临着点点滴滴的诱惑。普遍性会时时缠着他,游说他:“你本应该开口说话的,促使你作出沉默之抉择的,难道不会是某种你并不自知的心高气傲吗?”另一方面,倘若我们的怀疑论者成为一个孤独个体,并作为特殊性与绝对建立了绝对的关系,那么他就为自己的沉默找到了权威的保证。但如此一来,他必将因自己的怀疑而心生愧疚。但如此一来,他就进入了悖谬。但如此一来,他的怀疑就得以治愈,即使他又可能染上另一种怀疑。154我常究诘一个问题:一位英雄,无论构成他英雄主义之顶峰的是受难抑或行动,该不该有个最后的发言。就我的认识而言,我觉得这取决于这位英雄所属的生活领域,取决于他的生活在知性上有多大的意义,也取决于他的受难或行动与精神的关系。有一点想必没有异议:悲剧英雄在自己最辉煌的时刻,与普通人一样,可以说点儿什么,哪怕仅仅是些应景儿话。问题的关键在于,那些话是否符合当时的情况。假如他生活的意义存在于某种外在的行为,那他就不必开口,因为无论他说什么,本质上都只能是冗言赘语,只能削弱其行为所带来的冲击力。另外,按照悲剧的惯例来讲,主人公应该在沉默中完成自己的使命,无论那使命是行动还是受难。160荷兰的香料市场曾一度低迷,于是,商人们将整船货物倾入海底以便抬高其价格。如此手段确乎煞费苦心,又似乎颇有必要。但在精神世界,是否应有类似作为?我们既已如此确定地达到了让人仰止的高度,那么接下来要做的,莫非就是虔诚地相信自己并未爬得很高,以指望在余生中依然有个事儿做,这就是当今之世所亟须的自我欺骗之伎俩吗?当代人亟须培养的,是对这伎俩的艺术鉴赏力?抑或是,我们还需要在自我欺骗的艺术上进一步精雕细琢?当今之世所亟须的,难道不是那无所畏惧、不染尘俗的真诚与严肃?难道不是只有这严肃劲儿才能殷勤地保留某个使命,才能让我们重新将它负在肩头?181在我身后,仅仅《恐惧与战栗》一书就可带给我不朽的名。人们会阅读它,将它翻译为各种语言。读者们将为书中那骇人的悲感而揪心。然而,当这些文字逐渐成形之时,当人们所以为的作者在无名无姓中游荡盘桓,被人当作是轻率而爱使心眼儿的不负责任者之时,没有人能把握到它的挚诚之处。哦愚蠢的人们,这本书绝不是什么挚诚之作。其实,它只是让人信服地表达了惊惧之感。倘若一个作者表现出真诚,惊惧感就会大打折扣。为了表现惊惧,重复的手法是最为震撼的。但当我死了,一个虚构的人物魔法般地附体在我身上,成为个黑暗的、阴郁的人物——于是这本书将充满骇人的力量。为了不忽略诗人和英雄之间的区别,我们必须指出一个已经说明过的事实。在我身上起支配作用的,是一种诗性的张力,整个事情的欺骗性在于,《恐惧与战栗》其实是复刻了我自己的生活。182隐藏自己的内在性,这是我天性的一部分——而这样的行为本身也是一种内在性。但是应该明白,从基督徒的视角看,对基督教最敏锐的表达绝不仅仅停留在笔尖上——而是应该在生活中,应该过一种招致整个世界的冷遇和奚落的生活。问题是,我是否有勇气坚持隐藏自己的内在性。真的,我的生活方式可以并且已经具备了间谋一般的价值,可是,我的机灵劲儿让人们把事情看得过于轻松了——也许,需要有一次坦率的身份表白才能挽回这一切。191曾有那么一个人,他在孩童时就听过亚伯拉罕的故事,而且一正如通常的情形一样——他在当时就通晓故事中的训诫,把亚伯拉罕理解得无比透彻。光阴荏苒,同很多幼年时代所掌握的知识所经受的命运类似,他慢慢发现那些理解不再有效——或者说,它们逐渐淡化并进入忘乡。在生命的这段时光中,他经历了一场变故;他遭受了一场严酷的考验,卷入了一场奇异的冲突,这使得他的生活在一刹那一或者说在一击之下——进入到了某种搁浅的状态;正是这样的经历,让他有了充足的反思空间。如此的反思占据了他整个的身心,从白天到黑夜,从清醒到梦寐——他面容衰老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年龄的增长。十五年过去了。一天早晨,猛醒的他突然被一个想法俘获了:你所经历的一切,不正像亚伯拉罕的故事吗?194在成为彻底的不幸者之前,在深刻体验到生活之悲感并感叹“我的生活真的毫无价值”之前,一个人是不会需要基督教的。只有在他需要基督教的时候,他的生活才能攀登到价值的顶峰。谢谢诸位!我死后,大学讲师们更会有得忙了。那是一帮卑劣的小市民!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用,我所写的一切又有什么用?就算它们被一再地出版,讲师们仍能靠着它们、靠教授我的思想来赚取薪酬,也许还会给我加上这么一则按语:“其思想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不可讲授。” 我们像美食家一样品尝各种美食,尝试各种欲望,但统统浅尝辄止;我们早就丧失了“志于一事”的专注:在晚餐时关心国内外新闻,散布时聆听音乐,与好友相聚时各自低头玩手机发朋友圈……这个时代,似乎工业化初期的怀疑主义病症依然“痊愈”——当然那是因为,崇高的价值全然崩溃,我们已陷入犬儒主义而无需怀疑——这个时代正是怀疑主义的父母所生出的畸形儿。 2016-12-23 09:38 我们像美食家一样品尝各种美食,尝试各种欲望,但统统浅尝辄止;我们早就丧失了“志于一事”的专注:在晚餐时关心国内外新闻,散布时聆听音乐,与好友相聚时各自低头玩手机发朋友圈……这个时代,似乎工业化初期的怀疑主义病症依然“痊愈”——当然那是因为,崇高的价值全然崩溃,我们已陷入犬儒主义而无需怀疑——这个时代正是怀疑主义的父母所生出的畸形儿。 3 16 45 74 76 在我们时代的商业领域甚至思想领域,一场空前的清仓大处理正隆重上演。一切都变得一天比一天低贱,以至于我们有理由猜测,到最后会不会干脆来个免费派送。所有为现代哲学这一庞大行军进行估价的商贾,所有讲师、教书匠和学生,所有待在哲学边缘或中心的人都情难自抑地要怀疑一切。他们统统学会了更进一步。或许,在这个节骨眼上,追问人家是否知道自己去向何方有些不近人情,我们只得怀着万分恭敬的态度表示:他... 2018-02-12 11:47 3 16 45 74 76在我们时代的商业领域甚至思想领域,一场空前的清仓大处理正隆重上演。一切都变得一天比一天低贱,以至于我们有理由猜测,到最后会不会干脆来个免费派送。所有为现代哲学这一庞大行军进行估价的商贾,所有讲师、教书匠和学生,所有待在哲学边缘或中心的人都情难自抑地要怀疑一切。他们统统学会了更进一步。或许,在这个节骨眼上,追问人家是否知道自己去向何方有些不近人情,我们只得怀着万分恭敬的态度表示:他们确已怀疑过一切了,否则怎么能更进一步呢?这一步是如此简单,迈出这一步是如此轻松,尽在掌握,因此根本无需对他们如何做到此事多加皆议。若有人怀着热切不安的情绪想要在此事上寻找一点点启迪,怕是会空手而归。在这艰巨的任务面前,没有人为他指引方向,也没有人为他奉上一张良方。人们只会说:“但笛卡尔也这么做了,不是吗?”笛卡尔,一个如此让人敬仰的、谦逊而真诚的思想者,阅读他的作品不可能没有心灵上的震撼——他定然言出必行,且行无不言。上帝创造了男人和女人,同样也塑成了英雄和诗人——后者也叫演说家,他不具有英雄的才华,他所能做的只是崇拜、热爱,以及从英雄那里汲取欢乐。不过,说到幸福感,他却并不必羡慕英雄;英雄是诗人更理想的自我,后者会庆幸于自己不必真的成为英雄,庆幸于自己的热爱可以仅仅体现为崇拜。诗人实为记忆之灵,他只能意识到已完成之事,只能去崇拜那已完成之伟业。他从不付出分毫,却凯舰着不属于自己的托管物。他散漫地随心而行,然而,一旦觅得他所苦寻之物,他就会游遍每个人的家门,让大家倾听自己的歌曲与颂辞,为的是让人们都像自己一般崇拜英雄,为英雄而骄傲。他将这些当作自己的功绩,督促自己完成这卑微的任务,以便向英雄之家表露耿耿忠心。倘若他依然忠于自己的热爱,倘若他仍夜以继日地抵抗遗忘之神,那使人们远离英雄的魅惑,那他就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此时,他就与英雄构成了一个整体——反过来,英雄也同样忠诚地热爱着诗人;作为英雄19)更理想的自我,诗人就是记忆本身:一方面对现实毫无功用,另一方面却可以比现实更加完美。可是,他依然不算是天才,而我依然只能徒劳地在他身上搜寻属于天才的不可通约性。看他在薄暮时分抽烟管的样子,你会赌咒说:这家伙一定是个正在打法无聊光阴的干酪店老板。他悠游度日,像个无所用心的局外人;他又精心盘算生活中的每一刻,用最好的价格兑换“最值得爱惜的光阴”;他所完成的,事无巨细,皆仰仗荒谬之力。然而,然而!——想到这我就暴躁起来,原因呢?就当是出于嫉妒吧—这个人的确能在每一刻顺利完成无限性的跃迁。他不理会无限弃绝者们对存在的巨大悲悼;他能够洞悉无限性中的福佑,也感受过弃绝最宝贵之物的痛觉。然后,和那些不知更高事物的人一样,他依然能为有限性所诱惑。他对有限性的留恋并非经由紧张严格的强制训练而习得,因为他仍能心无旁骛地安享生存之乐,好似这有限的幸福是最确定之物一般。然而!然而他手边所有现世的因素都只是荒谬之力的新发明。他无限地放弃了一切,却又借荒谬之力重新赢得一切。他不断地进行着无限之跃迁——在精确而平稳的动作之后,毫无悬念地重新赢得有限——他对这奇迹从不怀疑。那个只身攀上此峰的耄耋老人难道没有可能是个梦游者(此类人可以在深渊之上安稳地踏步)?同一时刻,有人站在山脚下望着他高高的、模糊的身影,因不安而战栗着,谈不上崇敬抑或恐惧,此人甚至不敢向着那身影喊叫——难道那个老者没有可能受到了误导,没有可能犯下了严重的错误?——谢谢!再次感谢!感谢那些人,是他们安慰了在悲惨生活的打击下一无所有的不幸者,是他们用语言的魅力助这些不幸者埋藏了自己的痛楚。谢谢你,崇高的莎士比亚!你有能力说出一切,将一切描述得毫厘毕现——但是,在这最折磨人的事件上你为何噤若寒蝉?莫非你是将它留给了自己,就像你小心翼翼地守护最爱之人的名字,绝不让世人知道一样?为了表达世人守口如瓶的秘密,诗人赎买了语言的魔力,但代价是,他反而不能表达自己至深的隐秘——诗人并不是传道者,他们只能借用魔鬼的力量来驱魔。于是,昔日的英雄一朝成为一代人中的败类,当这位“英雄”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悖谬无法得到外人理解时,他也许将无畏地朝他的同代人喊出那句口号:“未来将证明我的价值!”如今该口号已罕有所闻,因为我们时代的弊病,使得它很少造就英雄——这倒也有一个好处,它同样很少造就滑稽者。一旦听见有人说,“应以结果论优劣”,我们马上就知道自己正有幸和谁交谈了。这样的人为数众多,如果给他们起一个通用名号的话,我建议称之为“讲师”。他们蜗居于自己的思想之中,生活牢靠而安稳;他们依靠着运转良好的国家,有固定的职位和良好的发展前景;他们距离生存之剧变有一百年甚至一千年之遥,因此从不担心此类事体的再次发生一—否则,警方与小报恐怕都会忙作一团。他们的日常事务就是辨别崇高,其辨别的根据就是最后的结果。如此对待崇高的方式暴露出某种自大与自怜的混合。自大是由于他们以为自己有资格作出判断,自怜是由于他们感觉到,自己的生活与崇高的距离何止十万八千里。在接近崇高之物的时候,稍有erectior ingenii[高贵心智]的人都不可能变得像他们一样(他们就像冷漠而黏糊的软体动物)。事实上,就连造物主也接受短时期内不会有收效的实践,而我们若想做出某些还算崇高的事情,就必须从一开始不计后果地全情投入。93人们对《路加福音》中的这段话视而不见。也许存在着一种对自由的恐惧,也许人们害怕,当个体真正畅快地呼吸属于个体的空气时,最糟糕的事情就将发生。而且,人们还认为,作为个体生活是最最轻易的生活方式,个体的任务是想方设法使自己融人普遍性。因为同一个理由,我对上面这些惧怕和看法不敢苟同。只要你真正尝试着作为个体而存在,你就会明白那是最骇人的存在方式,就会毫不讳言地将之作为最崇高的方式。然而,对它的赞扬不能成为一种引诱,不能让那些生活散漫者蠢蠢欲动。相反,你应当帮助他们融入普遍性,与此同时你也可以顺便博取一些对崇高者的赞许。不敢提及这段文字的人同样不敢提及亚伯拉罕,他们将个体存在当成轻松之事,这包含着某种藏着掖着的洋洋自得真正自爱、真正顾惜灵魂的人都明了这一事实,在这世上,处于自我监管之下的人,往往比那些深居闺房的少女更加克己,也更加隐忍。我们明白,有些人的确需要外在的强制,如果没有束缚,他们会在自我放纵中沉沦,如同脱疆的野兽。然而,那些懂得恐惧与战栗并能与之促膝谈心的人显非此类。出于对崇高的敬重,那些人必须开口说话,以免崇高渐渐沉入忘乡假如任那些不懂崇高也不懂其骇人之处(其实,不懂得其中的骇人之处,就一定不懂得真正的崇高)的人信口开河,这遗忘就必将来临。现在,让我们进一步靠近那信仰之悖谬中的困厄与恐惧吧。悲剧英雄放弃自己以便表达普遍性;信仰骑士放弃普遍性以便成为特殊性。如前所述,这完全取决于人的具体处境。认为作为个体而生存稀松平常,持此观点者定非信仰骑士,信仰者也不是那些掉队的士兵和四处浪游的才子。与上面的观点相反,信仰的骑土深知普遍性的荣耀,他知道,那些将自己由特殊性中挣脱从而融人普遍性的人,会让大家感到亲切而美好——他们可以说是将自己升级成了一个更明晰优雅更纯洁无瑕的存在,这一存在对一切人开放。他更知道,身处普遍性之中,让自己成为人人可以理解的,这样的境遇一定充满欢欣——这样的人不仅理解了普遍性,也能让所有人通过理解他而理解普遍性,并且感受到普遍性护佑下的喜悦。信仰骑士懂得那美妙之处:作为特殊性来到这个世界,却以普遍性为家,在它甜美的荫庇下栖息。无论是谁,只要愿意在普遍性中安家,那普遍性总是毫不犹豫地张开欢迎的双臂。但是信仰骑士不曾忘记,在更高处,有一个狭窄而陡峭的偏僻小道。他明白在普遍性之外孤单地生活有多可怕,他明白在那小道上不会遇见哪怕一名同路的旅人。他清楚地明白自己身在何处,自己与他人的关系如何。用常人的眼光来看,他已几近神智错乱并不可理喻。而“神智错乱”其实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比较温和的表达了。假如他对此境遇不自知,那么他就是一个伪善者——他所攀爬的小道越高,他心中的伪善也就越无可救药。100仿崇高的能力,也没有坦率地承认自己的局限,而是妄想通过联合其他盖货而具备这一能力—这当然是白费力气,精神领域不容许任何欺骗。就算一打结党营私之徒手臂相挽,也不可能靠近那充满诱惑的幽寂魔道半步——因为它只等候信仰骑士的到來。他们更不可能了解:信仰骑士之所以不愿躲避那诱惑,是因为倘能若他贸然突进而不在那魔道上巡游,一切只会变得更加糟糕。拉帮结派者们起劲儿地聒噪着,喧嚷着,彼此充耳不闻,他们靠着高分贝的噪声来驱散惧怕,他们出门加入热闹的周日游园的人群就以为自己身在天堂,就以为自己已跟随信仰骑士踏上了幽寂魔道——而真正的信仰骑士呢?此时,他正沉浸在如宇宙般广衰的孤单热有属中,四周寂寂无声——他正怀着那让人抖颤的责任感踽踽独行。信仰骑士自己主动选择了孤寂,他沉浸于不能得到他人理解的痛苦之中,却并不幻想能够经由某种方法让自己变得可以理解。这痛苦是他所确信的,他的头脑过于严肃,不可能抱有任何幻想冒牌的骑士们则相反,他们时刻准备着背叛自己,时刻准备着学别人的样——当然他们确实学得很快,他们没有把握住这一要点:就算其他个体曾在那小道上走过,自己也必须独自成为个体,独自前行而不依赖别人的指导,尤其是不能依赖那些急于施加影响的人。到这里,又会有人忍不住逃出那幽寂魔道了,因为他们不堪忍受“无人理解”这一处境中所包含的狗道般的剧痛;他们会非常实际地选择容易得到人们夸赞的事业。103这里可以确定的是,想要赢得趣味,想要过有趣味的生活,靠的并不是勤学苦练,毋宁说,趣味的获得是一种命运安排赐予的特权一像精神世界中的其他特权一样,它的获得只能靠蚀骨的剧痛。于是,我们可以说,苏格拉底是曾经存在过的人中最有趣味的,他的生活也是有记录的最富有兴味的生活,但这样的存在方式母宁说是神性的赐予,而苏格拉底亦已为之尽力,因此,他早已见惯了各种麻烦和痛苦。在我们的时代,确实有人徒劳地想要追求这样的存在方式,但他们都有所偏离,最终让自己的生活变得过于严肃。而且,兴趣这一范畴是一条界线,划分了美学和伦理的边界。故此,在接下来的探讨中,我们必须时时瞪大双眼,以免自己不小心进人了伦理的版图——因为我们希望能够以仅属于美学的情绪来把握当下的问题。近年来,伦理很少考虑该问题,这大概是因为,它在体系中找不到属于该问题的位置。也许,用专论的形式来处理它比较合适。另外,啰哩啰嗦地谈论该问题,和三言两语所达到的效果无甚差别——当然,后一种情况要求谈论者具备对语言的控制力——据说,一两个谓语就能揭示整个世界。难道,在象那宏大的体系之中,竟容不下我们添加的几个小小的词语吗?在那部不朽的《诗学》里,亚里士多德曾说:……事实上,神话由两个部分构成:命运的遽变(这是悲剧情节的转折点)和对这遽变的领悟。”134无数少女曾在爱情中遭遇不幸,但她们是渐渐变为不幸的,而撒拉呢?在不幸到来之前,她就一直身处不幸之中。找不到可以奉献一生的对象已足够艰难,但语言无法表述的艰难则是:无法将自己奉献出去。年轻女孩将自己委身于某人,随后便不再拥有自由。而撒拉则从未拥有自由,从未委身于人。一个少女委身于人然后发现自己为爱情所欺骗,这已足够艰难,但撒拉呢?她在委身于人之前就已经被骗了。当多比雅最终决定要娶撒拉时,即将到来的一切将会是怎样的悲剧啊!那会是怎样的结婚典礼,又会经过怎样的准备!没有女孩儿像撒拉那样受骗:她被骗去了一切之中最神圣的东西,那即使最穷苦的女子都拥有的纯粹财富。她被骗去了安全感,骗去了自由和无拘无束的状态,还有那自主决定将自己奉献并委身于人的权利。接下来,首先要有的是一场涤罪仪式:将鱼心和鱼肝置于香火的余烬之上。然后,当母亲与女儿告别,那是怎样的临别语啊!女儿已经在魔鬼的骗局中一无所有,却必须继续欺骗自己的生母埃德娜和她最美好的财富。140[绝没有不掺杂疯狂的巨大天赋]于是,痴傻就成了天才在俗世的磨难,是他们的一种表达方式一—还可以说,由于天才本身就带着神性之光,因此必然遭受神意妒恨。在普遍性里天才就如同迷途羊羔,必然走上悖谬的小道。在那里,处于对自身局限的绝望,他们会将自己的巨大潜能看得一文不值——接下来的选择有两个:要么寻求魔性的再次肯定,并由此否弃任何神明与人性的限制,要么出于对神圣性的爱而虔诚地再次肯定自我。这些话题中所包含的心理学足够一个人专注地为之奉献一生,但让人纳闷的是,我却从未听说过有关它们的只言片语。疯狂如何与天才相系?两者之中,是否有一个是由对方构建而成的?从何种意义和多大程度上,我们才能说天才控制着他自己的疯狂?在某种程度上,必须说,天才是疯狂的主人,否则——这当然不用我说——他就会真的成为疯子。进行这方面的观察,除了某种热爱之外,还要有高度发达的精巧心智。由于观察对象都是具有超凡天赋的人,这样的观察想必会非常劳神。但记住上面的提醒,再去拜读那些为人称颂的天才们的作品,就一定会在不经意间有所发现——当然,有所发现的前提是:劳神苦读。144我的浮士德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不像那些有科学精神的怀疑者,他们在诵经台上怀疑每一个术语,但一小时后却什么都干得出来一其实他们的所思所为都毫无精神因素。浮士德是一个怀疑论者,他身上的怀疑凯舰着他每日的欢欣,渴望着他魂灵的滋养。不过,他依然遵从内心,固守着自己的沉默。他没有对任何人诉说自己的怀疑,哪怕是他所爱的玛加蕾特。刚才已经讲到,我们的浮士德太过理想化,他不可能满足于自己泄露隐秘后仅仅触发了一时壮观的街谈巷议,随后整个事情就如一阵风般不留痕迹,他不可能满足于所有类似的微弱影响。(此处,诗人们都会警觉:我这个脚本有滑向喜剧的危险。这颇有讽刺性:浮士德与那些当今之世的闹剧丑角扯上了关系。那些丑角们往往会故意与怀疑主义纠缠不清,引得人们纷纷热议。他也许会设法弄到医生的诊断书,来证明他怀疑主义者的身份,如果人们不相信他已经怀疑过一切,[20他甚至还会赌咒发誓。当然,他也会旁敲侧击,说自己在旅行途中偶遇了另一个怀疑论者——这些精神世界的快递员与疾跑者总是匆匆忙忙。他们从某人身上刮掉些关于怀疑的鳞片,又从另一个身上讨要些有关信仰的碎屑,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始wirtschafte[四处兜售]了——当然,推销词儿得根据会众的需求随意更改,得看大家需要的是细砂还是粗砂)浮士德是个理想化的人物,他不能穿拖鞋出门。理想主义者具有无限的激情,一个具备无限激情的人一定早就对那些垃圾有了免疫力。他深自绒默以便奉献自我——若是他开口,就将带来一场空前的混乱。147若是浮士德肩负起自我选择的责任而深自绒默,这将是高尚之举,但由于不可避免的痛楚,他必将面临着点点滴滴的诱惑。普遍性会时时缠着他,游说他:“你本应该开口说话的,促使你作出沉默之抉择的,难道不会是某种你并不自知的心高气傲吗?”另一方面,倘若我们的怀疑论者成为一个孤独个体,并作为特殊性与绝对建立了绝对的关系,那么他就为自己的沉默找到了权威的保证。但如此一来,他必将因自己的怀疑而心生愧疚。但如此一来,他就进入了悖谬。但如此一来,他的怀疑就得以治愈,即使他又可能染上另一种怀疑。154我常究诘一个问题:一位英雄,无论构成他英雄主义之顶峰的是受难抑或行动,该不该有个最后的发言。就我的认识而言,我觉得这取决于这位英雄所属的生活领域,取决于他的生活在知性上有多大的意义,也取决于他的受难或行动与精神的关系。有一点想必没有异议:悲剧英雄在自己最辉煌的时刻,与普通人一样,可以说点儿什么,哪怕仅仅是些应景儿话。问题的关键在于,那些话是否符合当时的情况。假如他生活的意义存在于某种外在的行为,那他就不必开口,因为无论他说什么,本质上都只能是冗言赘语,只能削弱其行为所带来的冲击力。另外,按照悲剧的惯例来讲,主人公应该在沉默中完成自己的使命,无论那使命是行动还是受难。160荷兰的香料市场曾一度低迷,于是,商人们将整船货物倾入海底以便抬高其价格。如此手段确乎煞费苦心,又似乎颇有必要。但在精神世界,是否应有类似作为?我们既已如此确定地达到了让人仰止的高度,那么接下来要做的,莫非就是虔诚地相信自己并未爬得很高,以指望在余生中依然有个事儿做,这就是当今之世所亟须的自我欺骗之伎俩吗?当代人亟须培养的,是对这伎俩的艺术鉴赏力?抑或是,我们还需要在自我欺骗的艺术上进一步精雕细琢?当今之世所亟须的,难道不是那无所畏惧、不染尘俗的真诚与严肃?难道不是只有这严肃劲儿才能殷勤地保留某个使命,才能让我们重新将它负在肩头?181在我身后,仅仅《恐惧与战栗》一书就可带给我不朽的名。人们会阅读它,将它翻译为各种语言。读者们将为书中那骇人的悲感而揪心。然而,当这些文字逐渐成形之时,当人们所以为的作者在无名无姓中游荡盘桓,被人当作是轻率而爱使心眼儿的不负责任者之时,没有人能把握到它的挚诚之处。哦愚蠢的人们,这本书绝不是什么挚诚之作。其实,它只是让人信服地表达了惊惧之感。倘若一个作者表现出真诚,惊惧感就会大打折扣。为了表现惊惧,重复的手法是最为震撼的。但当我死了,一个虚构的人物魔法般地附体在我身上,成为个黑暗的、阴郁的人物——于是这本书将充满骇人的力量。为了不忽略诗人和英雄之间的区别,我们必须指出一个已经说明过的事实。在我身上起支配作用的,是一种诗性的张力,整个事情的欺骗性在于,《恐惧与战栗》其实是复刻了我自己的生活。182隐藏自己的内在性,这是我天性的一部分——而这样的行为本身也是一种内在性。但是应该明白,从基督徒的视角看,对基督教最敏锐的表达绝不仅仅停留在笔尖上——而是应该在生活中,应该过一种招致整个世界的冷遇和奚落的生活。问题是,我是否有勇气坚持隐藏自己的内在性。真的,我的生活方式可以并且已经具备了间谋一般的价值,可是,我的机灵劲儿让人们把事情看得过于轻松了——也许,需要有一次坦率的身份表白才能挽回这一切。191曾有那么一个人,他在孩童时就听过亚伯拉罕的故事,而且一正如通常的情形一样——他在当时就通晓故事中的训诫,把亚伯拉罕理解得无比透彻。光阴荏苒,同很多幼年时代所掌握的知识所经受的命运类似,他慢慢发现那些理解不再有效——或者说,它们逐渐淡化并进入忘乡。在生命的这段时光中,他经历了一场变故;他遭受了一场严酷的考验,卷入了一场奇异的冲突,这使得他的生活在一刹那一或者说在一击之下——进入到了某种搁浅的状态;正是这样的经历,让他有了充足的反思空间。如此的反思占据了他整个的身心,从白天到黑夜,从清醒到梦寐——他面容衰老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年龄的增长。十五年过去了。一天早晨,猛醒的他突然被一个想法俘获了:你所经历的一切,不正像亚伯拉罕的故事吗?194在成为彻底的不幸者之前,在深刻体验到生活之悲感并感叹“我的生活真的毫无价值”之前,一个人是不会需要基督教的。只有在他需要基督教的时候,他的生活才能攀登到价值的顶峰。谢谢诸位!我死后,大学讲师们更会有得忙了。那是一帮卑劣的小市民!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用,我所写的一切又有什么用?就算它们被一再地出版,讲师们仍能靠着它们、靠教授我的思想来赚取薪酬,也许还会给我加上这么一则按语:“其思想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不可讲授。” 对亚伯拉罕的伦理表达很明确:他试图谋杀亲子以撒。而宗教表达则是:他甘愿献祭以撒——在这矛盾中所隐藏的剧痛会让人彻夜不眠。没有这剧痛,亚伯拉罕就名不副实。 2016-12-20 09:04 对亚伯拉罕的伦理表达很明确:他试图谋杀亲子以撒。而宗教表达则是:他甘愿献祭以撒——在这矛盾中所隐藏的剧痛会让人彻夜不眠。没有这剧痛,亚伯拉罕就名不副实。 3 16 45 74 76 在我们时代的商业领域甚至思想领域,一场空前的清仓大处理正隆重上演。一切都变得一天比一天低贱,以至于我们有理由猜测,到最后会不会干脆来个免费派送。所有为现代哲学这一庞大行军进行估价的商贾,所有讲师、教书匠和学生,所有待在哲学边缘或中心的人都情难自抑地要怀疑一切。他们统统学会了更进一步。或许,在这个节骨眼上,追问人家是否知道自己去向何方有些不近人情,我们只得怀着万分恭敬的态度表示:他... 2018-02-12 11:47 3 16 45 74 76在我们时代的商业领域甚至思想领域,一场空前的清仓大处理正隆重上演。一切都变得一天比一天低贱,以至于我们有理由猜测,到最后会不会干脆来个免费派送。所有为现代哲学这一庞大行军进行估价的商贾,所有讲师、教书匠和学生,所有待在哲学边缘或中心的人都情难自抑地要怀疑一切。他们统统学会了更进一步。或许,在这个节骨眼上,追问人家是否知道自己去向何方有些不近人情,我们只得怀着万分恭敬的态度表示:他们确已怀疑过一切了,否则怎么能更进一步呢?这一步是如此简单,迈出这一步是如此轻松,尽在掌握,因此根本无需对他们如何做到此事多加皆议。若有人怀着热切不安的情绪想要在此事上寻找一点点启迪,怕是会空手而归。在这艰巨的任务面前,没有人为他指引方向,也没有人为他奉上一张良方。人们只会说:“但笛卡尔也这么做了,不是吗?”笛卡尔,一个如此让人敬仰的、谦逊而真诚的思想者,阅读他的作品不可能没有心灵上的震撼——他定然言出必行,且行无不言。上帝创造了男人和女人,同样也塑成了英雄和诗人——后者也叫演说家,他不具有英雄的才华,他所能做的只是崇拜、热爱,以及从英雄那里汲取欢乐。不过,说到幸福感,他却并不必羡慕英雄;英雄是诗人更理想的自我,后者会庆幸于自己不必真的成为英雄,庆幸于自己的热爱可以仅仅体现为崇拜。诗人实为记忆之灵,他只能意识到已完成之事,只能去崇拜那已完成之伟业。他从不付出分毫,却凯舰着不属于自己的托管物。他散漫地随心而行,然而,一旦觅得他所苦寻之物,他就会游遍每个人的家门,让大家倾听自己的歌曲与颂辞,为的是让人们都像自己一般崇拜英雄,为英雄而骄傲。他将这些当作自己的功绩,督促自己完成这卑微的任务,以便向英雄之家表露耿耿忠心。倘若他依然忠于自己的热爱,倘若他仍夜以继日地抵抗遗忘之神,那使人们远离英雄的魅惑,那他就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此时,他就与英雄构成了一个整体——反过来,英雄也同样忠诚地热爱着诗人;作为英雄19)更理想的自我,诗人就是记忆本身:一方面对现实毫无功用,另一方面却可以比现实更加完美。可是,他依然不算是天才,而我依然只能徒劳地在他身上搜寻属于天才的不可通约性。看他在薄暮时分抽烟管的样子,你会赌咒说:这家伙一定是个正在打法无聊光阴的干酪店老板。他悠游度日,像个无所用心的局外人;他又精心盘算生活中的每一刻,用最好的价格兑换“最值得爱惜的光阴”;他所完成的,事无巨细,皆仰仗荒谬之力。然而,然而!——想到这我就暴躁起来,原因呢?就当是出于嫉妒吧—这个人的确能在每一刻顺利完成无限性的跃迁。他不理会无限弃绝者们对存在的巨大悲悼;他能够洞悉无限性中的福佑,也感受过弃绝最宝贵之物的痛觉。然后,和那些不知更高事物的人一样,他依然能为有限性所诱惑。他对有限性的留恋并非经由紧张严格的强制训练而习得,因为他仍能心无旁骛地安享生存之乐,好似这有限的幸福是最确定之物一般。然而!然而他手边所有现世的因素都只是荒谬之力的新发明。他无限地放弃了一切,却又借荒谬之力重新赢得一切。他不断地进行着无限之跃迁——在精确而平稳的动作之后,毫无悬念地重新赢得有限——他对这奇迹从不怀疑。那个只身攀上此峰的耄耋老人难道没有可能是个梦游者(此类人可以在深渊之上安稳地踏步)?同一时刻,有人站在山脚下望着他高高的、模糊的身影,因不安而战栗着,谈不上崇敬抑或恐惧,此人甚至不敢向着那身影喊叫——难道那个老者没有可能受到了误导,没有可能犯下了严重的错误?——谢谢!再次感谢!感谢那些人,是他们安慰了在悲惨生活的打击下一无所有的不幸者,是他们用语言的魅力助这些不幸者埋藏了自己的痛楚。谢谢你,崇高的莎士比亚!你有能力说出一切,将一切描述得毫厘毕现——但是,在这最折磨人的事件上你为何噤若寒蝉?莫非你是将它留给了自己,就像你小心翼翼地守护最爱之人的名字,绝不让世人知道一样?为了表达世人守口如瓶的秘密,诗人赎买了语言的魔力,但代价是,他反而不能表达自己至深的隐秘——诗人并不是传道者,他们只能借用魔鬼的力量来驱魔。于是,昔日的英雄一朝成为一代人中的败类,当这位“英雄”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悖谬无法得到外人理解时,他也许将无畏地朝他的同代人喊出那句口号:“未来将证明我的价值!”如今该口号已罕有所闻,因为我们时代的弊病,使得它很少造就英雄——这倒也有一个好处,它同样很少造就滑稽者。一旦听见有人说,“应以结果论优劣”,我们马上就知道自己正有幸和谁交谈了。这样的人为数众多,如果给他们起一个通用名号的话,我建议称之为“讲师”。他们蜗居于自己的思想之中,生活牢靠而安稳;他们依靠着运转良好的国家,有固定的职位和良好的发展前景;他们距离生存之剧变有一百年甚至一千年之遥,因此从不担心此类事体的再次发生一—否则,警方与小报恐怕都会忙作一团。他们的日常事务就是辨别崇高,其辨别的根据就是最后的结果。如此对待崇高的方式暴露出某种自大与自怜的混合。自大是由于他们以为自己有资格作出判断,自怜是由于他们感觉到,自己的生活与崇高的距离何止十万八千里。在接近崇高之物的时候,稍有erectior ingenii[高贵心智]的人都不可能变得像他们一样(他们就像冷漠而黏糊的软体动物)。事实上,就连造物主也接受短时期内不会有收效的实践,而我们若想做出某些还算崇高的事情,就必须从一开始不计后果地全情投入。93人们对《路加福音》中的这段话视而不见。也许存在着一种对自由的恐惧,也许人们害怕,当个体真正畅快地呼吸属于个体的空气时,最糟糕的事情就将发生。而且,人们还认为,作为个体生活是最最轻易的生活方式,个体的任务是想方设法使自己融人普遍性。因为同一个理由,我对上面这些惧怕和看法不敢苟同。只要你真正尝试着作为个体而存在,你就会明白那是最骇人的存在方式,就会毫不讳言地将之作为最崇高的方式。然而,对它的赞扬不能成为一种引诱,不能让那些生活散漫者蠢蠢欲动。相反,你应当帮助他们融入普遍性,与此同时你也可以顺便博取一些对崇高者的赞许。不敢提及这段文字的人同样不敢提及亚伯拉罕,他们将个体存在当成轻松之事,这包含着某种藏着掖着的洋洋自得真正自爱、真正顾惜灵魂的人都明了这一事实,在这世上,处于自我监管之下的人,往往比那些深居闺房的少女更加克己,也更加隐忍。我们明白,有些人的确需要外在的强制,如果没有束缚,他们会在自我放纵中沉沦,如同脱疆的野兽。然而,那些懂得恐惧与战栗并能与之促膝谈心的人显非此类。出于对崇高的敬重,那些人必须开口说话,以免崇高渐渐沉入忘乡假如任那些不懂崇高也不懂其骇人之处(其实,不懂得其中的骇人之处,就一定不懂得真正的崇高)的人信口开河,这遗忘就必将来临。现在,让我们进一步靠近那信仰之悖谬中的困厄与恐惧吧。悲剧英雄放弃自己以便表达普遍性;信仰骑士放弃普遍性以便成为特殊性。如前所述,这完全取决于人的具体处境。认为作为个体而生存稀松平常,持此观点者定非信仰骑士,信仰者也不是那些掉队的士兵和四处浪游的才子。与上面的观点相反,信仰的骑土深知普遍性的荣耀,他知道,那些将自己由特殊性中挣脱从而融人普遍性的人,会让大家感到亲切而美好——他们可以说是将自己升级成了一个更明晰优雅更纯洁无瑕的存在,这一存在对一切人开放。他更知道,身处普遍性之中,让自己成为人人可以理解的,这样的境遇一定充满欢欣——这样的人不仅理解了普遍性,也能让所有人通过理解他而理解普遍性,并且感受到普遍性护佑下的喜悦。信仰骑士懂得那美妙之处:作为特殊性来到这个世界,却以普遍性为家,在它甜美的荫庇下栖息。无论是谁,只要愿意在普遍性中安家,那普遍性总是毫不犹豫地张开欢迎的双臂。但是信仰骑士不曾忘记,在更高处,有一个狭窄而陡峭的偏僻小道。他明白在普遍性之外孤单地生活有多可怕,他明白在那小道上不会遇见哪怕一名同路的旅人。他清楚地明白自己身在何处,自己与他人的关系如何。用常人的眼光来看,他已几近神智错乱并不可理喻。而“神智错乱”其实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比较温和的表达了。假如他对此境遇不自知,那么他就是一个伪善者——他所攀爬的小道越高,他心中的伪善也就越无可救药。100仿崇高的能力,也没有坦率地承认自己的局限,而是妄想通过联合其他盖货而具备这一能力—这当然是白费力气,精神领域不容许任何欺骗。就算一打结党营私之徒手臂相挽,也不可能靠近那充满诱惑的幽寂魔道半步——因为它只等候信仰骑士的到來。他们更不可能了解:信仰骑士之所以不愿躲避那诱惑,是因为倘能若他贸然突进而不在那魔道上巡游,一切只会变得更加糟糕。拉帮结派者们起劲儿地聒噪着,喧嚷着,彼此充耳不闻,他们靠着高分贝的噪声来驱散惧怕,他们出门加入热闹的周日游园的人群就以为自己身在天堂,就以为自己已跟随信仰骑士踏上了幽寂魔道——而真正的信仰骑士呢?此时,他正沉浸在如宇宙般广衰的孤单热有属中,四周寂寂无声——他正怀着那让人抖颤的责任感踽踽独行。信仰骑士自己主动选择了孤寂,他沉浸于不能得到他人理解的痛苦之中,却并不幻想能够经由某种方法让自己变得可以理解。这痛苦是他所确信的,他的头脑过于严肃,不可能抱有任何幻想冒牌的骑士们则相反,他们时刻准备着背叛自己,时刻准备着学别人的样——当然他们确实学得很快,他们没有把握住这一要点:就算其他个体曾在那小道上走过,自己也必须独自成为个体,独自前行而不依赖别人的指导,尤其是不能依赖那些急于施加影响的人。到这里,又会有人忍不住逃出那幽寂魔道了,因为他们不堪忍受“无人理解”这一处境中所包含的狗道般的剧痛;他们会非常实际地选择容易得到人们夸赞的事业。103这里可以确定的是,想要赢得趣味,想要过有趣味的生活,靠的并不是勤学苦练,毋宁说,趣味的获得是一种命运安排赐予的特权一像精神世界中的其他特权一样,它的获得只能靠蚀骨的剧痛。于是,我们可以说,苏格拉底是曾经存在过的人中最有趣味的,他的生活也是有记录的最富有兴味的生活,但这样的存在方式母宁说是神性的赐予,而苏格拉底亦已为之尽力,因此,他早已见惯了各种麻烦和痛苦。在我们的时代,确实有人徒劳地想要追求这样的存在方式,但他们都有所偏离,最终让自己的生活变得过于严肃。而且,兴趣这一范畴是一条界线,划分了美学和伦理的边界。故此,在接下来的探讨中,我们必须时时瞪大双眼,以免自己不小心进人了伦理的版图——因为我们希望能够以仅属于美学的情绪来把握当下的问题。近年来,伦理很少考虑该问题,这大概是因为,它在体系中找不到属于该问题的位置。也许,用专论的形式来处理它比较合适。另外,啰哩啰嗦地谈论该问题,和三言两语所达到的效果无甚差别——当然,后一种情况要求谈论者具备对语言的控制力——据说,一两个谓语就能揭示整个世界。难道,在象那宏大的体系之中,竟容不下我们添加的几个小小的词语吗?在那部不朽的《诗学》里,亚里士多德曾说:……事实上,神话由两个部分构成:命运的遽变(这是悲剧情节的转折点)和对这遽变的领悟。”134无数少女曾在爱情中遭遇不幸,但她们是渐渐变为不幸的,而撒拉呢?在不幸到来之前,她就一直身处不幸之中。找不到可以奉献一生的对象已足够艰难,但语言无法表述的艰难则是:无法将自己奉献出去。年轻女孩将自己委身于某人,随后便不再拥有自由。而撒拉则从未拥有自由,从未委身于人。一个少女委身于人然后发现自己为爱情所欺骗,这已足够艰难,但撒拉呢?她在委身于人之前就已经被骗了。当多比雅最终决定要娶撒拉时,即将到来的一切将会是怎样的悲剧啊!那会是怎样的结婚典礼,又会经过怎样的准备!没有女孩儿像撒拉那样受骗:她被骗去了一切之中最神圣的东西,那即使最穷苦的女子都拥有的纯粹财富。她被骗去了安全感,骗去了自由和无拘无束的状态,还有那自主决定将自己奉献并委身于人的权利。接下来,首先要有的是一场涤罪仪式:将鱼心和鱼肝置于香火的余烬之上。然后,当母亲与女儿告别,那是怎样的临别语啊!女儿已经在魔鬼的骗局中一无所有,却必须继续欺骗自己的生母埃德娜和她最美好的财富。140[绝没有不掺杂疯狂的巨大天赋]于是,痴傻就成了天才在俗世的磨难,是他们的一种表达方式一—还可以说,由于天才本身就带着神性之光,因此必然遭受神意妒恨。在普遍性里天才就如同迷途羊羔,必然走上悖谬的小道。在那里,处于对自身局限的绝望,他们会将自己的巨大潜能看得一文不值——接下来的选择有两个:要么寻求魔性的再次肯定,并由此否弃任何神明与人性的限制,要么出于对神圣性的爱而虔诚地再次肯定自我。这些话题中所包含的心理学足够一个人专注地为之奉献一生,但让人纳闷的是,我却从未听说过有关它们的只言片语。疯狂如何与天才相系?两者之中,是否有一个是由对方构建而成的?从何种意义和多大程度上,我们才能说天才控制着他自己的疯狂?在某种程度上,必须说,天才是疯狂的主人,否则——这当然不用我说——他就会真的成为疯子。进行这方面的观察,除了某种热爱之外,还要有高度发达的精巧心智。由于观察对象都是具有超凡天赋的人,这样的观察想必会非常劳神。但记住上面的提醒,再去拜读那些为人称颂的天才们的作品,就一定会在不经意间有所发现——当然,有所发现的前提是:劳神苦读。144我的浮士德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不像那些有科学精神的怀疑者,他们在诵经台上怀疑每一个术语,但一小时后却什么都干得出来一其实他们的所思所为都毫无精神因素。浮士德是一个怀疑论者,他身上的怀疑凯舰着他每日的欢欣,渴望着他魂灵的滋养。不过,他依然遵从内心,固守着自己的沉默。他没有对任何人诉说自己的怀疑,哪怕是他所爱的玛加蕾特。刚才已经讲到,我们的浮士德太过理想化,他不可能满足于自己泄露隐秘后仅仅触发了一时壮观的街谈巷议,随后整个事情就如一阵风般不留痕迹,他不可能满足于所有类似的微弱影响。(此处,诗人们都会警觉:我这个脚本有滑向喜剧的危险。这颇有讽刺性:浮士德与那些当今之世的闹剧丑角扯上了关系。那些丑角们往往会故意与怀疑主义纠缠不清,引得人们纷纷热议。他也许会设法弄到医生的诊断书,来证明他怀疑主义者的身份,如果人们不相信他已经怀疑过一切,[20他甚至还会赌咒发誓。当然,他也会旁敲侧击,说自己在旅行途中偶遇了另一个怀疑论者——这些精神世界的快递员与疾跑者总是匆匆忙忙。他们从某人身上刮掉些关于怀疑的鳞片,又从另一个身上讨要些有关信仰的碎屑,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始wirtschafte[四处兜售]了——当然,推销词儿得根据会众的需求随意更改,得看大家需要的是细砂还是粗砂)浮士德是个理想化的人物,他不能穿拖鞋出门。理想主义者具有无限的激情,一个具备无限激情的人一定早就对那些垃圾有了免疫力。他深自绒默以便奉献自我——若是他开口,就将带来一场空前的混乱。147若是浮士德肩负起自我选择的责任而深自绒默,这将是高尚之举,但由于不可避免的痛楚,他必将面临着点点滴滴的诱惑。普遍性会时时缠着他,游说他:“你本应该开口说话的,促使你作出沉默之抉择的,难道不会是某种你并不自知的心高气傲吗?”另一方面,倘若我们的怀疑论者成为一个孤独个体,并作为特殊性与绝对建立了绝对的关系,那么他就为自己的沉默找到了权威的保证。但如此一来,他必将因自己的怀疑而心生愧疚。但如此一来,他就进入了悖谬。但如此一来,他的怀疑就得以治愈,即使他又可能染上另一种怀疑。154我常究诘一个问题:一位英雄,无论构成他英雄主义之顶峰的是受难抑或行动,该不该有个最后的发言。就我的认识而言,我觉得这取决于这位英雄所属的生活领域,取决于他的生活在知性上有多大的意义,也取决于他的受难或行动与精神的关系。有一点想必没有异议:悲剧英雄在自己最辉煌的时刻,与普通人一样,可以说点儿什么,哪怕仅仅是些应景儿话。问题的关键在于,那些话是否符合当时的情况。假如他生活的意义存在于某种外在的行为,那他就不必开口,因为无论他说什么,本质上都只能是冗言赘语,只能削弱其行为所带来的冲击力。另外,按照悲剧的惯例来讲,主人公应该在沉默中完成自己的使命,无论那使命是行动还是受难。160荷兰的香料市场曾一度低迷,于是,商人们将整船货物倾入海底以便抬高其价格。如此手段确乎煞费苦心,又似乎颇有必要。但在精神世界,是否应有类似作为?我们既已如此确定地达到了让人仰止的高度,那么接下来要做的,莫非就是虔诚地相信自己并未爬得很高,以指望在余生中依然有个事儿做,这就是当今之世所亟须的自我欺骗之伎俩吗?当代人亟须培养的,是对这伎俩的艺术鉴赏力?抑或是,我们还需要在自我欺骗的艺术上进一步精雕细琢?当今之世所亟须的,难道不是那无所畏惧、不染尘俗的真诚与严肃?难道不是只有这严肃劲儿才能殷勤地保留某个使命,才能让我们重新将它负在肩头?181在我身后,仅仅《恐惧与战栗》一书就可带给我不朽的名。人们会阅读它,将它翻译为各种语言。读者们将为书中那骇人的悲感而揪心。然而,当这些文字逐渐成形之时,当人们所以为的作者在无名无姓中游荡盘桓,被人当作是轻率而爱使心眼儿的不负责任者之时,没有人能把握到它的挚诚之处。哦愚蠢的人们,这本书绝不是什么挚诚之作。其实,它只是让人信服地表达了惊惧之感。倘若一个作者表现出真诚,惊惧感就会大打折扣。为了表现惊惧,重复的手法是最为震撼的。但当我死了,一个虚构的人物魔法般地附体在我身上,成为个黑暗的、阴郁的人物——于是这本书将充满骇人的力量。为了不忽略诗人和英雄之间的区别,我们必须指出一个已经说明过的事实。在我身上起支配作用的,是一种诗性的张力,整个事情的欺骗性在于,《恐惧与战栗》其实是复刻了我自己的生活。182隐藏自己的内在性,这是我天性的一部分——而这样的行为本身也是一种内在性。但是应该明白,从基督徒的视角看,对基督教最敏锐的表达绝不仅仅停留在笔尖上——而是应该在生活中,应该过一种招致整个世界的冷遇和奚落的生活。问题是,我是否有勇气坚持隐藏自己的内在性。真的,我的生活方式可以并且已经具备了间谋一般的价值,可是,我的机灵劲儿让人们把事情看得过于轻松了——也许,需要有一次坦率的身份表白才能挽回这一切。191曾有那么一个人,他在孩童时就听过亚伯拉罕的故事,而且一正如通常的情形一样——他在当时就通晓故事中的训诫,把亚伯拉罕理解得无比透彻。光阴荏苒,同很多幼年时代所掌握的知识所经受的命运类似,他慢慢发现那些理解不再有效——或者说,它们逐渐淡化并进入忘乡。在生命的这段时光中,他经历了一场变故;他遭受了一场严酷的考验,卷入了一场奇异的冲突,这使得他的生活在一刹那一或者说在一击之下——进入到了某种搁浅的状态;正是这样的经历,让他有了充足的反思空间。如此的反思占据了他整个的身心,从白天到黑夜,从清醒到梦寐——他面容衰老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年龄的增长。十五年过去了。一天早晨,猛醒的他突然被一个想法俘获了:你所经历的一切,不正像亚伯拉罕的故事吗?194在成为彻底的不幸者之前,在深刻体验到生活之悲感并感叹“我的生活真的毫无价值”之前,一个人是不会需要基督教的。只有在他需要基督教的时候,他的生活才能攀登到价值的顶峰。谢谢诸位!我死后,大学讲师们更会有得忙了。那是一帮卑劣的小市民!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用,我所写的一切又有什么用?就算它们被一再地出版,讲师们仍能靠着它们、靠教授我的思想来赚取薪酬,也许还会给我加上这么一则按语:“其思想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不可讲授。” 我们像美食家一样品尝各种美食,尝试各种欲望,但统统浅尝辄止;我们早就丧失了“志于一事”的专注:在晚餐时关心国内外新闻,散布时聆听音乐,与好友相聚时各自低头玩手机发朋友圈……这个时代,似乎工业化初期的怀疑主义病症依然“痊愈”——当然那是因为,崇高的价值全然崩溃,我们已陷入犬儒主义而无需怀疑——这个时代正是怀疑主义的父母所生出的畸形儿。 2016-12-23 09:38 我们像美食家一样品尝各种美食,尝试各种欲望,但统统浅尝辄止;我们早就丧失了“志于一事”的专注:在晚餐时关心国内外新闻,散布时聆听音乐,与好友相聚时各自低头玩手机发朋友圈……这个时代,似乎工业化初期的怀疑主义病症依然“痊愈”——当然那是因为,崇高的价值全然崩溃,我们已陷入犬儒主义而无需怀疑——这个时代正是怀疑主义的父母所生出的畸形儿。 免责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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